章伯钧先生曾对爱女章诒和说：“好的东西都令人不安，如读黑格尔，看歌德，听贝多芬。”
此语大动人，非个中人不能领略其中滋味。然，后来人未必如此，晚三十年或可改写为读乔伊斯，看德里达，听披头士也未可知。遗憾的是，当今之世要么碎片疯狂，要么娱乐至死，要么乌合之众，要么宅女宅男，想依照彼时模式寻一“读什么，看什么，听什么”而且有令人不安的心理效果已经不可得矣。至于此种情状，是耶非耶，抑或幸耶不幸耶，却又难以一概而论之。“需要巨人而且产生了巨人的时代，固然令人神往，不需要巨人而且殆尽了巨人的时代也未必不够幸福”。白雪公主自然美丽惊艳于七个小矮人，而七个小矮人的幸福又未必不代表了世界的趋势与文明的未来。中国古来的历史人物极多，一些旧派人士最喜欢讲秦皇汉武、唐宗宋祖，但现代人未必需要他们或者干脆说绝对不再需要他们。连作为文化遗产的需要也一定安排不上好的座次。换个说法，武二郎英雄的时代并非一个好的时代；高衙内疯狂的时代其实是那卑劣时代的另一种表达与表现罢了。武大郎幸福而且尊严的时代才是现代文明的最好憧憬与归宿。可惜的是这样的赤县神州不但武大郎先生没有赶上，胡适先生没有赶上，顾准先生没有赶上，当今的大陆中国人特别是如我一样地半老不老的中国人能否赶上，我都存疑。于是英雄之心陡降，弱者情怀又生，左顾右盼只落得一个如鲠在喉，不吐不快耳。
适有词曰：
绝佳事理多不安，
美也拳拳，
丑也憨憨，
一语惊破九重天。
细雨轻烟春去也，
云也翩翩，
水也姗姗，
披风抹月写华年。
几曾史迹光千古，
天也蓝蓝，
地也宽宽，
醇情造化在民间。
一只画笔动波澜，
情也绵绵，
志也坚坚，
凤凰浴火大涅槃。
百年风雨读不尽，
言也凿凿，
行也颛颛，
今世不当再屈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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